作者:张风莉
他们是民国时期最耀眼最浪漫的两个名字,他们是世间最般配最恩爱的一对夫妻。
他们同是名门之后,又都有在海外求学的经历。他们一个郎才,一个女貌,他们于千千万万人中遇见彼此,便认定了对方是自己今生的另一半。
他们的结合羡煞了众生,他们的情事被反复地书写,人们尤其喜欢谈论,她生命中的那三个男人。
与徐志摩的相恋,不过是她青春的悸动;与金岳霖一生的相处,最终演变成了精神层面的亲情;唯有她的婚姻不但使她收获了事业,并且收获了家庭幸福。
他们一生携手,情系建筑;他们志同道合,相濡以沫;他们万水千山走遍,将最美好的爱情,永远留在了那最和煦的人间四月天。
他们就是比翼双飞的建筑学家——林徽因和梁思成。
你的爱好,也是我今生的事业
1904年,林徽因出生在浙江杭州。祖父林孝恂是进士出身,历官浙江金华、孝丰等地,父亲林长民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,曾任北洋政府司法总长等职。
优渥的家庭出身,使林徽因从小就接受了很好的教育,并且使她有机会出游海外,看到跟当时的中国不一样的世界。
1920年4月,在北京培华女中读书的林徽因,随父漫游欧洲。欧洲各国的自然风物、民俗风情使她大开眼界,耳目一新,但最使林徽因陶醉和沉迷的,则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各种建筑物。
徜徉穿梭在那些建筑物之间,林徽因第一次感觉到,那一座座古老的建筑是那样美,它们是静止的美术,也是流动的音乐。
居留英国的日子里,林徽因的房东是一位女建筑学家,在她的启迪和影响下,林徽因更加坚定了对建筑的热爱,她决心像这位伟大的女性一样,此生与建筑结缘。
1921年,林徽因和父亲结束了在欧洲的游历,回国继续在培华女中续读。
当林徽因再次见到梁思成时,他已经21岁了。在不列颠的岁月,点亮了林徽因对于建筑学科的渴望,而她的梦想也影响了梁思成对于未来的选择。
“当我去拜访林徽因时,她刚从英国回来,在交谈中她谈到以后要学建筑。我当时连建筑是什么还不知道,徽因告诉我,那是包括艺术和工程技术为一体的一门学科。因为我喜爱绘画,所以我也选择了建筑这个专业”。
1924年6月,林徽因摆脱了徐志摩的追求,和梁思成订了婚约。订婚之后,两人共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就读。
在宾大,梁思成如愿进了建筑系,因宾大建筑系当时不收女生,林徽因只得进入美术系。好在美术系和建筑系同属美术学院,林徽因便旁听了建筑系的全部课程,并且不到两年,就受聘担任建筑设计教师助理,不久更成为这门课程的辅导教师。
1927年,梁思成和林徽因双双从宾大毕业,梁思成拿到了建筑硕士学位,林徽因也以高分获得美术学士学位。梁思成又到哈佛研读,立志回国研究中国古代建筑。
任教东北大学,迈出考察古建第一步
1928年3月21日,梁思成与林徽因在加拿大总领馆举行了婚礼,接着去欧洲度蜜月,并对西欧各国的古建筑进行了实地考察。
1928年8月18日,梁思成与林徽因从欧洲回到北京,然后奔赴东北大学任教,梁思成任建筑系主任,林徽因任教授。
当时东北大学的建筑系,只有他们两个老师,教学任务十分繁重。他们采用的完全是英美式的教学方法,林徽因经常把学生带到昭陵和沈阳故宫去上课,以现存的古建筑作为教具,向学生讲解建筑与美学的关系。
张学良任东北大学校长期间,曾征求“东北大学校徽图案”。林徽因以“白山黑水”的设计当选,还获得了400银元的高额奖金。
1931年,九一八事变的爆发,使东北大学的教学难以继续,林徽因和梁思成便回到北平,接受了中国营造学社的聘请,开始考察研究中国古建筑。
距北平约90公里的蓟县独乐寺,是林徽因和梁思成,来到营造学社以后,考察的第一个野外古建。
独乐寺始建于辽统和二年(984年),它保存了不少唐代建筑的风格,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。但独乐寺地处深山沟壑,常有土匪出没。
尽管当时考察的条件极其简陋而危险,林徽因还有孕在身,但她和梁思成克服了种种困难,对独乐寺做了扎实、细致的测绘。
在考察山西云冈石窟时,条件更为艰苦,林徽因一行不顾风吹日晒,爬到石窟前进行认真地勘查,并且对石窟作了许多素描和拓片。
除此,他们对云冈石窟的建筑艺术还做了系统的记录,其中包括洞窟的布置、构造及年代,还有石窟的塔、柱、阑额、斗拱、屋顶、栏杆、踏步和藻井等。
在1932年到1937年的5年中间,以林徽因为主的营造学社成员,走过了137个县市,调查古建1823座,详细测绘的建筑有206组,完成测绘图稿1898张,为我国后来的古建研究,留下了一套非常科学完备的珍贵资料。
踏勘山西宝藏,粉碎不实言论
山西是中国古建筑最多的省份,并且有很多是唐宋、辽金时期的高古建筑物,比如山西的应县木塔,五台山的佛光寺东大殿,大同的华严寺,朔州的崇福寺等等。
考察测绘这些历史悠久的古建筑,具有研究和保护的双重意义。所以在上世纪30年代,梁思成一行曾经四次去山西进行古建筑调查。
当年跟随梁先生的助手莫宗江,是这样回忆林徽因一行考察应县木塔的情景的:
“他们爬到了塔顶,但塔刹还有十多米高,除了几根铁索外,没有任何可供攀援的东西。他们必须爬上去,才能完成整个木塔的测绘。”
“那天,风呼呼地刮着,也让他们有一种会被刮飞的感觉。梁思成第一个抓住铁索,两腿悬空地往刹尖攀援。他攀上去之后,其他几个年轻人也一一上去,终于将塔刹的各部尺寸、做法测绘下来。”
“那时,他顾不上九百多年历史的古塔木板已经枯朽,也未想铁索是否锈蚀或断裂。他就那么毫无顾忌地攀援。大风中,他摇摆着身躯。”
数年的古建考察,一座座中国古代建筑被发现、测量、整理,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兴奋之余,每每又留下遗憾。那就是:要看唐代的木结构建筑,果真如日本人所说,只能去奈良的法隆寺吗?
1937年夏天,梁思成一行第三次踏上了山西之旅,他们希望根据《敦煌石窟图录》提供的线索,在五台山地区的佛光寺里,发现唐代的木构建筑。
在险峻的山路上足足走了两天,梁思成等人终于到达了佛光寺。
在《记五台山佛光寺的建筑》中,梁思成这样写道:
“斜坡殿顶的下面有如空阁,黑暗无光,只靠经由檐下空隙攀爬进去。上面积存的尘土有几寸厚,踩上去像棉花一样。我们用手电探视,看见檩条已被蝙蝠盘踞,千百成群地聚挤在上面,无法驱除。”
“照相的时候,蝙蝠见光惊飞,秽气难耐,而木材中又有千千万万的臭虫,大概是吃蝙蝠血的。工作至苦,我们进行了几天,才看见殿内梁底隐约有墨迹。”
他们终于发现了刻在梁下的重要文字,证明佛光寺建于唐代大中年间(公元857年)。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发现,它将日本人关于中国没有唐代建筑的说法彻底粉碎,从而大大增强了中国人的民族自豪感。
在《记五台山佛光寺的建筑》里,梁思成还说:
“这不但是我们多年来实地踏查所得的惟一唐代木构殿宇,不但是国内古建筑之第一瑰宝,也是我国封建文化遗产中,最可珍贵的一件东西。佛殿建筑物,本身已经是一座唐构,乃更在殿内蕴藏着唐代原有的塑像、绘画和墨迹。四种艺术萃聚在一处,在实物遗迹中诚然是件奇珍。”
保护日本奈良,撰写《中国建筑史》
在梁思成和林徽因的眼里,所有的古建筑都是有生命的东西。一砖一瓦,一根立柱、一处斗拱、一幅雕像,都记载着历史的沧桑,都是活生生的存在。
因此,在保护古建筑的过程中,梁思成和林徽因抛弃了狭隘的民族主义,他们不但为考察研究中国的古建筑做出了杰出的贡献,而且也为保护他国的古建筑积极奔走。
1945年,二战期间,当美军开始猛烈轰炸日本本土的时候,梁思成赶到美军设在重庆的指挥部,向布朗森上校陈述保护日本奈良城的重要性,并递交了一份奈良古建筑的图纸。
面对那位不免感到有些困惑不解的美国军官,梁思成动情地说了这样一番话:
“要是从我个人的情感出发,想到国人的苦难,我是恨不得立刻炸日本人的,然而,一种职业操守和历史责任感,让我冷静了下来。建筑是社会的缩影,民族的象征,但绝不是某一民族的,而是全人类智慧的结晶。像奈良唐招提寺,是全世界最早的木结构建筑,一旦炸毁,是无法补救的。”
梁思成对建筑的热爱跨越了国界,因此他用理智战胜了仇恨,文化的永恒价值才取代了战争的非理性。他的建议受到了美军的高度重视,保护奈良的计划终于得到了实施。
19世纪30年代,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山西进行了四次古建筑调查,但这只是他们在华北地区野外调查的一部分。他们的目标是要以最高的学术标准,撰写一部《中国建筑史》,科学地介绍中国古代建筑的奥秘和成就。
撰写《中国建筑史》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工作,在1940年到1944年之间,梁思成和林徽因开始了这项工作。
当时,林徽因随梁思成的工作单位——中央研究院迁到四川宜宾附近的李庄,住在低矮破旧的农舍里。他们利用手头现有的资料,开始全面系统地总结整理他们战前的调查成果。
那时,林徽因的肺病越来越严重,病情稍微好转一些,她就躺在小帆布床上整理资料,翻阅《二十四史》和各种典籍,做读书笔记,为书稿做种种补充、修改、润色工作。
林徽因承担了《中国建筑史》全部书稿的校阅和补充工作,并执笔撰写了书中的第六章——五代、宋 、辽 、金部分。
在这部巨著中,林徽因撰写的字数虽然只有一点五万字,但资料丰富翔实,论证严密扎实,颇具学术功底。
《中国建筑史》是中国建筑学科的开山之作,这本书的最大功绩,在于第一次把中国建筑史学,纳入了系统科学研究的领域,以历史文献与实例调查相结合的方法,揭示了中国古代建筑的设计规律、技术要点,总结出中国建筑的成就和各时代的主要特征,使中国建筑史从蒙昧走向科学,形成一门独立的学科,向世人展现了一片崭新的学术天地。
夫妻心系建筑,伉俪携手情深
林徽因和梁思成的结合,是才子佳人的完美结合;他们的一生,是为建筑牺牲和奉献的一生。他们携手创建了东北大学建筑系,抗战胜利后,又参与创建了清华大学建筑系。
他们用十多年的时间,调查和测绘了很多埋藏在历史烟尘中的古建筑,为研究中国建筑的发展演变,留下了极其珍贵的资料。
新中国诞生后,林徽因和梁思成又投入了火热的建设之中。林徽因在病中参与设计了国徽、人民英雄纪念碑装饰雕刻、八宝山革命公墓,以及抢救景泰蓝工艺等等。
在恢复濒于停产的景泰蓝手工艺时,林徽因的肺已布满了空洞,肾被切除了一侧,结核菌已经由肺转移到肾、肠,每天吃的饭不足二两,睡眠仅有四五个小时。
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,林徽因在梁思成的陪同下,带着助手莫宗江、常沙娜、钱美华等人,多次去景泰蓝工厂深入调研,并以惊人的毅力与助手们,设计出了适合景泰蓝生产工艺的造型、图案及配色。
苏联著名芭蕾舞演员乌兰诺娃,在接过林徽因设计的景泰蓝礼品时,兴奋地说:“这是代表新中国的新礼品,真是美极了!”
1953年5月,北京市开始酝酿拆除牌楼,对古建筑的大规模的毁灭,开始在这个城市蔓延。
为了使四朝古都仅存的完整牌楼街,不因政治因素而毁于一旦,梁思成与时任北京市副市长的吴晗,发生了激烈的争论。吴晗在会上这样批评梁思成:
“您是老保守,将来北京城到处建起高楼大厦,您这些牌坊、宫门在高楼包围下岂不成了鸡笼、鸟舍,有什么文物鉴赏价值可言!”梁思成被气得当场痛哭失声。
其後不久,在一次欧美同学会的聚餐会上,林徽因与吴晗也因为北京市的古建筑拆除问题,发生了面对面的冲突。
据同济大学教授陈从周回忆:林徽因指着吴晗的鼻子,大声谴责:“你们真把古董给拆了,将来要后悔的!即使再把它恢复起来,充其量也只是假古董!”
林徽因说这话的时候,肺病已重,嗓子喑哑,然而在她的神情与气氛中,句句透露着对古建筑的深情。
1955年3月31日,林徽因的肺病急剧恶化,4月1日,这个世间最美好的女子与世长辞。
林徽因是二十世纪著名的作家,诗人和建筑学家,比起民国同时期的其它才女,林徽因的才华更为全面和杰出,她的婚姻也更为圆满和幸福。
然而很多时候,林徽因被世人包装成了一个花瓶式的文艺女青年,这对林徽因是极不公平的。林徽因不但有漂亮到没有女朋友的容颜,更有很多女子无法企及的事业。
关于林徽因对建筑事业的执着追求与热爱,她的儿子梁从诫说:“母亲爱文学,只是一种业余爱好,往往是灵感来时才欣然命笔,更不会去‘为赋新词强说愁’。但是对于古建筑,她却和父亲一样,一开始就是当做一种近乎神圣的事业来献身的。”
林徽因,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,一个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的女子,她有着最柔弱的身躯,却有着最坚韧的意志。
她把一生都献给了中国的建筑事业,她和梁思成在共同的人生道路上,栉风沐雨,携手走过,伉俪情深。
她是世间最美好的生命,也是我们每一个人心底最温柔的梦。
她带着一身诗意,永远活在那最美好的人间四月。
-作者-
张风莉:笔名雨枫,中学语文教师,甘肃省白银市作协会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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